浅谈张爱玲半生缘中顾曼桢形象特征(黄梅) 联系客服

发布时间 : 星期六 文章浅谈张爱玲半生缘中顾曼桢形象特征(黄梅)更新完毕开始阅读f9aaf134227916888486d7a4

世钧听了很不高兴,认为结婚后两个人总比一个有办法。而顾曼桢不愿意把沈世钧“拖进去”,说道:“你的事业才正开始,负担一个家庭已经够麻烦的,再要是负担两个家庭,那简直就把你的前途毁了。”

第二次:顾曼桢去南京看望沈世钧,几个年轻人去清凉山玩回来,在沈世钧家的起坐间里,两人一面烤火,一面吃着煨荸荠,顾曼桢穿着沈世钧的“狗套头”,沈世钧“在口袋里摸了一会,拿出一样东西来,很腼腆的递到她面前”,原来是送她一颗通过自己打工挣来的钱买的红宝石粉做的戒指,男女之间送戒指,在当时的用意相当明显,就是求婚。顾曼桢高兴而且幸福地接受了,这颗戒指也成了他们俩两情相悦的唯一信物。

第三次:沈世钧已经从工厂辞职,要回南京照顾年迈多病的父母,他想方设法赶回上海,来把这些不得已告诉顾曼桢。沈世钧道:“还是早点结婚好,老这样下去,容易发生误会的。” 顾曼桢道:“我们不是早已决定了吗,说再等两年。”沈世钧道:“其实结了婚也是一样的,你不是照样可以做事吗?” 顾曼桢道:“那要是——要是有了小孩子呢?孩子一多,就不能出去做事了,就得你一个人负担这两份家里的开销。那还有什么前途?”(1)

即使是在被姐姐、姐夫暗算以后,顾曼桢一心也只想逃出去,再好的富贵繁华也留不住她。这里尽管有她对沈世钧的一片痴情,不依靠男人、追求自主的思想也很重要。顾曼璐在妹妹遭到自己和丈夫策划的“酒后失德”之后,带着说不清的感情来看受伤的妹妹,想劝说妹妹“依”了祝鸿才,顾曼桢劈手把桌上一只碗拿起来往地下一扔,碗也破了,她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说道:“你去告诉祝鸿才,他再来可得小心点,我有把刀在这。”(2)当她从医院逃出去后,又找了教书的工作,母亲来劝她去做祝鸿才的姨太太,她照旧是态度坚定。即使在后面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为了姐姐的遗愿,违心地与祝鸿才结婚,她也仍然坚持出去做事。这样坚持自己的人生态度的女子确实少见,用自己学来的本事养活自己,绝不依赖男人。

她是三十年代大上海的新女性,她坚强而自信,知性而素雅,她像夕阳的余辉一样,散发着一种沧桑美。其坚强或者对命运的忧郁都是来自骨子里的。无论从经济上还是精神上,她都要求独立。在当时那个年代,作为一个女人,经过不懈的努力和长期的斗争,突破社会环境的影响、几千年封建思想的积习和女性自身思想的禁锢,寻求一个独立的人的存在,顾曼桢身上所表现出来的美好的人格,让人惊叹。

二、自我意识过于强烈的现代职业女性

顾曼桢出身于上海普通市民阶层,家境贫寒,她的姐姐曾以做舞女来养活全家。姐姐顾曼璐的舞女特殊身份给全家人造成了无形重压,对于直接受惠于这种特殊家庭收入的顾曼桢而言尤

5

其沉重。这团阴影在顾曼桢心头久居不散。无论在工作时,还是在日常生活中,笼罩在这团阴影下的顾曼桢都非常敏感,自尊又自卑。她素朴的装束,都映现了她内心深处的苦恼。这使得她在寻找自我归宿的道路上更加艰辛。按常理,顾曼桢有一份固定的职业,即使家庭负担大,也不会对她的生存造成威胁。作为一位现代职业女性,她的女性自我是十分重要的。她懂得时时保护自我的尊严和空间,女性自我被放在了她人生的第一位。

顾曼桢与沈世钧在相处中,彼此产生了爱慕。正当他们准备订婚之际,由于被各自的家庭其他成员所影响,加之他们之间的一些误会,他们的婚姻之梦破灭了。其实他们的婚姻之梦之所以破灭,最关键的原因在于以沈世钧家庭为代表的传统男权社会的压力和顾曼桢独立的女性自我意识。对于现代职业女性而言,婚姻对她们来说,已不再是摆脱物质贫乏,带来人生转机的唯一手段了。顾曼桢没有把婚姻看成是自己唯一的归宿,她对婚姻的态度更多已趋向理想化,她在自我的精神层面要求更高。物质生存与自我的冲突在现代职业女性身上已不是很明显。这个冲突已转向女性自身与无形的传统男权社会的精神斗争。

顾曼桢作为一位善良的富有责任感的现代职业女性,她渴望幸福,渴望与沈世钧建构一个幸福的家庭,这便是她所要寻找的女性自我的归宿。可是这个寻找的过程又是如何的艰辛呢?顾曼桢过于强烈的自我对家庭的责任感无形中也是阻碍他们婚姻进程的一个重要因素。我们从顾曼桢与沈世钧在谈及结婚事宜时便可得知顾曼桢的想法,也可以看到作者在顾曼桢身上所倾泻的沉重感。

顾曼桢说:“还是等等再说吧。现在我家里人也需要我。”沈世钧皱着眉毛说:“你的家累实在太重了,我简直看不过去。譬如结了婚以后,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办法些。”顾曼桢笑道:“我正是怕这个。我不愿意把你也拖进去。”沈世钧道:“为什么呢?”顾曼桢道:“你的事业才正开始,负担一个家庭已经够麻烦了,再要负担两个家庭,那简直是把你的前途毁了。”沈世钧望着她微笑道: “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的好,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恨你。” (3)

其实顾曼桢是非常想和沈世钧结婚的,毕竟他们深深相爱。但是她不想因自己而拖累沈世钧在事业上的发展。这就足以说明顾曼桢并不想把婚姻当成救星。由此也可见现代职业女性在自我意识定位上得到了提升。然而,正是由于女性自我意识的过于强烈,才导致她在寻找自我归宿征途上的步履维艰。

顾曼桢是不幸的,她的不幸在于她没有足够的勇气来挣脱传统的女性思维模式对她的控制。从而使她曾一度地失去了自我,向生活妥协,向责任低头。当然,是顾曼璐成功地设置的圈套,毁灭了沈世钧和顾曼桢本为幸福的情缘,但最终决定顾曼桢生活之路的仍是她传统的女性思维方

6

式。被祝鸿才强奸后,她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勇气面对沈世钧,因为自己已经不贞洁了。还有因为舍不得儿子,她又回到祝鸿才的家,过着一种不堪的生活。这种生活状态本不是顾曼桢所想要的,但她骨子里的母爱逼她走上了这条路。这样丢失自我的选择,对于女性自我意识较为强烈的现代职业女性来说,是十分残忍的。

显然,作为经济已独立的现代职业女性,顾曼桢可以放弃对男人的依赖,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她也完全有能力逃离祝鸿才的恐怖世界,但她还是陷入其中。这是顾曼桢的无奈与悲哀,也是那个特定时代的职业女性所面临的一大难题。值得庆幸的是,顾曼桢最终从祝鸿才的世界里脱离出来,她勇敢地与祝鸿才离婚,找回了自我的生存价值,拥有了自我的生活。顾曼桢是坚强的,她的生存布满困境,她惟有穿过困境,来仰望自我主宰的一片晴空。她历经爱与恨的煎熬,经过生与死的选择,最后她勇敢地生存着。她的选择同时也表明:现代女性要想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就不能放弃对自我的追求。顾曼桢的结局,可以视为现代女性寻找自我归宿的曙光。

三、有思想有追求的新派女性

《半生缘》里的顾曼桢表现出的是一个颇为能干独立的女性形象,可以说她是勇敢追求爱情、自力更生的女强人。开始顾曼桢与沈世钧两人对彼此都有些好感,但相比于沈世钧的腼腆,顾曼桢在个性上直爽很多,在爱情上明显是她呈现主动姿态,比如主动要求和沈世钧拍照,主动去许叔惠家只为见沈世钧一面,还亲手做了点心、织了毛衣、帮他收拾行李,种种表现都流露出顾曼桢对沈世钧的好感与爱意,也奠定了二人日后的感情发展。“顾曼桢为了补贴家用,白天上完班后晚上还要出去做两份兼职,而沈世钧得知后却只想到这会让顾曼桢忙到没时间见面,甚至包括换灯泡这样的事也是由她来做,顾曼桢的能干和独立与沈世钧的无能形成鲜明对比”(4)。

同时,她又是有思想有追求的新派女性,与家中的其他女性完全不同,当然包括她的姐姐顾曼璐。正因此她又长期地被一种痛苦纠缠着与压抑着。她想摆脱,她想超越,可又无从开始,社会与家庭的双重作用压得她不容喘息。拿也拿不起,放也放不下,曼桢一直默默地把痛苦压在自己心底。直到顾曼璐发病誓死要保住名存实亡的祝太太的地位,刚刚经历了失恋的曼桢才如火山喷薄,痛陈心中的怒与恨。但这场控诉也最终流于枉然。在多年后她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姐姐的旧路,之前的半生努力都在岁月的磨砺中成了过眼云烟。后来她被收留,教书谋生,再最终回到落魄的祝鸿才的身边,不能说曼桢的举动是完全为了那个没娘的孩子,也不能说是命运无情地捉弄,生活对曼桢来说就是一张网,捆着她困着她,最终越缠越紧。

在经历无数的磨难后,与沈世钧重逢,尘封了二十年的真爱重新激起波澜,她费了无数的周折赎回了自由。她是借了许多债来打官司的,她向黑暗的世道作了不屈的抗争。顾曼桢的理性,

7

一直支撑着她的斗志,也是因为这样,她先后两次把凄惨的遭遇告诉张豫瑾和沈世钧时,都显露了不寻常的冷静。在对张豫瑾交代顾曼璐加害于她时,处处为已经死去的姐姐留有余地。在冷静的背后,是顾曼桢性格上的突出之处,不论是对那一种情感,她追求的都是自我的付出,甚至奉献,让人体验到生命的痛楚,超越的艰难。

结 束 语

米兰·昆德拉说过:“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负担越沉,我们的生活也就越贴近大地,越趋近真切和实在。”张爱玲也强调人生应该负重,她告诉我们应该勇于面对生活的沉重,同时也要勇于寻找真正的自我。顾曼祯经历了难以忍受的屈辱后,却依然笑看人间。生命便是受难,能顽强地挑战这种苦难,并从中找到自身存在的意义,这就是生存价值之表现。

通过顾曼桢的挣扎,我们明白了其实女性自我归宿是生存中一个十分重要的部分,它是女人活着的精神支点。相对于物质生存来说,女人的自我归宿更为关键。如今,很多职业女性已经不再会受物质生存所迫了,即使是窘困,但已不至于为了物质生存而放弃对自我幸福的追求。当然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一些职业女性已很难抵挡物欲的诱惑,进而沦为物欲的玩物。她们不是没有寻找自我幸福的条件,而是主动地淡化了追求女性自我归宿的意识。这是十分可悲的现象,也可以说是当今女性面临的一个新的难题。当许多女性迷失于物欲的魔力时,不妨读读张爱玲的小说《半生缘》,或许会得到一些启示吧。

8

注释:

(1)刘绍铭、梁秉钧、许子东:《再读张爱玲》,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年5月,第351-354页。

(2)张爱玲:《张爱玲作品集<半生缘>》,花城出版社,1997年3月第1版,第255页。 (3)杨泽:《阅读张爱玲》,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56页。 (4)金宏达:《回望张爱玲》,文化艺术出版社,2003年版,第325页。 参考文献:

(1)张爱玲:《张爱玲文集》,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10月第3版。

(2)麦凤庄:救赎与毁灭——以曼桢为例浅谈对《半生缘》的女性价值反思,贵州文史丛刊, 2006年3月。

(3)邓筠:回不去的《半生缘》──张爱玲小说阅读笔记,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 2000年1月。

(4)张廷山:评《半生缘》兼析张爱玲小说的审美特征,中共郑州市委党校学报, 2005年2月。

9